赖昌星“死”在保守党手上

移民及难民局(IRB)裁审员两次裁定远华走私案主嫌赖昌星保释，但都在加拿大边境服务署(CBSA)紧急上诉后，遭联邦法院法官驳回，直到20日的第二次裁决书中才表示，如果赖昌星的延缓遣返申请获准，才能离开菲沙区域惩教中心，但赖昌星确定败诉，料将直接从惩教中心遣返中国。

移民及难民局裁审员本月12日下午裁决赖昌星可获保释，但加拿大边境服务署立即以裁审员未尽审查责任、赖有高度潜逃风险，以及一旦潜逃后果不堪设想等理由，要求暂缓保释。联邦法院法官于当晚做出判决，驳回赖的保释裁决。

依加国司法程序，七日后(即18日)举行暂缓保释判决覆核聆讯，在连续三天的冗长聆讯之后，移民及难民局裁审员虽增加条件，仍再度做出让赖昌星交保的裁决，但边境服务署随即以同样理由再度上诉，并获得联邦法官同意，续押赖昌星。

联邦法院法官在两次判决中，都认为赖昌星一旦于21日举行的延缓遣返聆讯之前交保，具有高度潜逃风险，况且交保日距离延缓遣返聆讯不过数日，在考虑、比较和平衡与讼各方所受影响之后，认为赖昌星应该继续留在惩戒中心，除非他延缓遣返获准，才得交保。

但因法官已驳回延缓遣返，赖昌星仍须在押，预料将直接从菲沙区域惩教中心送至机场遣返中国。

姜闻然认为遣返赖昌星案尘埃落定，加中双方里子、面子兼顾。

亚伯达大学政治系教授姜闻然表示，赖昌星这次若遣返中国，对加中关系肯定会有正面助益，中国则从交涉赖案过程中学得经验，补强本身司法制度缺失，适时妥协，对于中方未来引渡外逃罪犯回国也有一定帮助。

兼任加拿大亚太基金会高级研究员的姜闻然指出，中国对于西方国家政治、司法分立原本即抱持质疑态度，赖昌星羁留加国12年，一直是加中关系的烫手山芋，这次加国外长上任未久即赴中访问，赖案又「碰巧」此时出现新进度，自然会被中方解释为加方在双边关系上有更积极作为。

姜闻然指出，赖昌星若遣返，不仅哈珀政府可「松了口气」，也为长期争取遣返赖的中国政府「挣了口气」，双方里子、面子兼顾，也有助于消弭彼此在长期以来在政治、外交和遣返议题上的心结和障碍。

至于赖昌星遣返后对中共政局的影响，姜闻然认为，如果是五年前遣返，或会造成实质冲击，但当年涉及远华案的政界高层如今非退即下，加上新一代领导班子几未涉及，因此影响更小。不过，姜闻然表示，中共政治原本就充满不确定性，赖昌星遣返后，为求保命，是否会与当局合作，成为斗争工具，有待观察。

姜闻然指出，中国司法制度当然仍有待改革之处，但过去20年来已有长足进步，加国过去曾协助培训中国司法人员，期间也发挥一定功能，加方与其在个别案件上要求中方让步，不如从培训工作上发挥更大的长期影响，并更深入了解中国司法现况，未来双方在合作处理司法案件时，除政治意愿之外，也更容易从制度上挂勾，甚至可就防堵金融罪犯达成具体合作协议。

姜闻然表示，加国在赖案上可说已完全尽到司法义务，中国也应从中学得教训，承认并改善自身制度上的缺失，未来处理类似案件时，亦适时发挥弹性，相信都有助把潜逃在外的经济犯引渡回国。

钱路律师指出，加拿大重视人权，对可能在遣返后遭虐人士会在司法程序上提供充分上诉机会，但赖昌星案已走到尽头。

移民律师钱路指出，赖昌星申请延缓遣返遭法院驳回，就法律上而言，仍可上诉，但程序上必须先执行遣返，一旦遣返后，中国肯定不再放人，因此赖昌星在加拿大司法制度中钻营多年，到此可说已走到尽头。

钱路表示，联邦法院这次判决结果大致合理，即使其中或还有瑕疵，但也可看做是走完「最后一关」，赖昌星几已肯定要遣返中国。他指出，虽然赖昌星在程序上仍可上诉，但须先遣送出境，只有上诉成功后，加国才会再出钱把他接回，继续后续的法律程序，但就实际层面来说，这些情况发生机率都微乎其微。

赖昌星代表律师梅塔斯日前接受本报访问时已表示，如果21日申请延缓遣返聆讯败诉，他不会再上诉。

赖昌星从申请难民、延缓遣返到遣返前风险评估，透过加国法律制度一再上诉，前后长达12年，引来不少质疑和批评。钱路则指出，加拿大最高法院过去曾有一判例，「对于愈是可能在被遣送后遭到残酷惩罚的人士，愈要给予完整的程序保护」。

钱路表示，加拿大重视人权，司法公正独立，对那些可能在遣返后遭虐人士，都会在司法程序上提供充分的上诉机会，但并不代表对他们提供更多实体保护。

至于加国司法制度因此「花大钱」是否值得，钱路表示，这要由选票决定，也就是国会来决定是否须修法，但在法令变动之前，众生平等，即使总理或内阁部长亦无权干预。

他也指出，由于加国司法制度是全面向，并非针对特定国家情况制定，在这一情况下，短期内若再有中国贪官循赖昌星模式，来加钻营司法缝隙，同样戏码恐怕仍难避免。

另一方面，钱路也指出，赖昌星案对中国司法制度其实也是一个棘手问题，因为中国透过对加国提出的保证，其实也就间接承认本国监狱管理系统有缺失，加上授予赖昌星「免死金牌」，如果再有中国贪官潜逃来加，恐怕亦会援例在加国司法制度中缠讼。

杨诚表示，赖案为中国政府的肃贪工作打入一剂强心针，也有利加速遣返其他国外罪犯。(取自澳门圣若瑟大学网站)

澳门圣若瑟大学国际法讲座教授杨诚表示，赖昌星确定遣返中国，显示中国司法改革有成，有助未来加中发展司法协定，并对中国肃贪工作起指标性意义，有利加速其他国外罪犯的遣返作业。

杨诚表示，赖案在12年后取得重大司法结果，证明中国司法改革受到国际密切关注，中国为了维持其国际重大利益与合作关系，积极使国内司法制度和国际标准接轨，显示中国想要与各国建立司法协定的企图。

他指出，和二、三十年，甚至十年前比较起来，中国在死刑、刑求与公正审判方面的司法改革进步很大，像中国在今年初将死刑罪名大幅减少13项，其中就包含经济犯罪类，而且在明年前还将进行一次司法大改革。

至于加中是否可能因赖案发展司法协定，杨诚认为非常有可能，因为中国已经和法国、西班牙、葡萄牙与澳洲签订引渡条约，并希望进一步和英、美、加等国发展司法协定，虽然目前仍碍于死刑问题，但这并非无解。

杨诚指出，法、西、葡、澳与中国的引渡协定中，都另外规定双方可就量刑进行协商，一旦各国提出无死刑要求，中国必须同意才可遣返罪犯。因此，如果中国将来死刑罪名限缩至恐怖暴力犯罪类别，加中就可能签引渡协定。

杨诚表示，赖昌星为中国历年走私金额最高、逃亡时间最长、新闻报导最多的经济犯，他的遣返绝对有指标性意义，不仅为中国政府的肃贪工作打入一剂强心针，有利加速遣返其他国外罪犯，更在加中遣返罪犯的合作建立里程碑。

但是，毕竟是十年多的大案，水很深，移民部和赖昌星律师之间，即互相争斗，又彼此了解，你出招，我接招，一来一往，在小小的法庭上，展开了没有硝烟的攻防大战，吸引了海内外媒体的关注，让一个严肃的司法案件，宛如「好莱坞电影」扑朔迷离的故事情节，精彩纷呈，莫衷一是。赖昌星，真的是一个人物。

其实，赖昌星案件的内容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赖昌星所处的加拿大政治环境，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主张快速遣返罪犯的保守党哈珀政府，在经历了五年的不稳定少数政府执政后，在今年5月的联邦选举中取得了多数执政的地位，从移民部长康尼、外交部长白谔德，到总理哈珀，都在各种场合强调，将与中国政府步调一致，把滞留在加拿大境内的多达数百人甚至上千的经济法犯罪分子、贪官污吏遣返中国，而要做到这一点，具有指标性意义的赖昌星案是关键案例，加拿大政府志在必得。

很清楚，渥太华这次毫不留情地穷追勐打，具有双重意义。一是向中方表示，加国政府坚持要求遣返赖昌星，是认真的，并非装样子，但司法独立审判，是绕不过去的，这种表态，表明加国不愿意让拖延12年的赖昌星案件，再影响加中关系;二是向中方表示，如果司法审核失败，责任不在加拿大，中方应该提供更为有利的证据，说明赖昌星不会在监狱中受到非人道虐待，以说服法官。这一点，与加国要求中方进行司法改革的诉求相吻合，可谓一箭双雕。因此，不管遣返是否成功，保守党政府都已经立在不败之地。

虽然赖昌星仍然乐观，但赖昌星的代表律师则嗅到了这次羁押风波的严重性，拉森(Darryl Larson)律师就觉得政府这次行动决心很大，遣返的可能性难以排除，不过，拉森也说∶「赖昌星会继续打官司，也愿接受决定，如结果是遣返，他也已准备。」这倒不是一句外交辞令，赖昌星自己多次对我说，没有加拿大，他就不会有这麽多年的「自由」，他将服从加拿大法庭的裁决结果，因为这都是命运。

赖昌星昨日向联邦法院申请暂缓遣返遭拒，令遣返令「箭在弦上」，随时可以执行。事实上，除了加中两国政府12年来持续关注此案外，其他继赖昌星之后，才潜逃到加拿大的其他中国逃犯，均在等赖昌星是否真的被遣返，且担心赖只是这波遣返的第一人，很快将轮到他们。可能会消除加国是「中国逃犯天堂」之名。

消息人士表示，赖昌星向来对其他逃犯能否继续留在加拿大，有@「指标作用」，如果赖昌星这关被攻破，等于加拿大法庭不会再相信，逃犯回到中国会被虐待的证词，那麽，这些留在加拿大已有一段时间的中国逃犯，很可能一个接一个遭到遣返。

至于谁是下一个可能被遣返的中国逃犯？消息人士说，在联邦法院也是属于「走投无路」的李东哲及李东虎兄弟「处境最为危险」。两人现在仍戴电子脚镣，每周只有4小时外出时间，由加拿大边境服务局(CBSA)人员全天候监控，在去年底前在联邦法院的申请失败后，已随时处于将被遣返的状况，但因为一些原因，遣返行动拖延还未执行。

而与李氏兄弟同伙的中国银行黑龙江分行哈尔滨河松街支行前行长高山、妻子李雪，被遣返的危险也因此提高。

该人士说，相对李东虎及李东哲两人并未取得永久居民身分，且被发现多次使用假护照，假文件，有永久居民身分的高山及李雪，情况略好。不过，消息人士表示，从这次移民部逮捕赖昌星后，在前后两周时间，已让赖穷途末路的情况看来，移民部长说要加速遣返逃犯，绝非说说而已，表示他们在执行遣返的态度上，已转为强硬。

所以，即使是有身分保护的高山及李雪，有可能也不会好到那里，尤其移民部之前已查到，李雪在申请技术移民时担任主要申请人，但又未诚实填写高山职业是中国银行支局行长，移民部可以追究她在申请时不老实，后果也是身分被取消，两人也可能被遣返。

消息人士表示，这些中国逃犯现在的处境，均因为「老赖」被遣返而失去「保护」，而赖之前所说，回中国会死、会被虐待的理由，现在也很可能不会被采纳，他们被遣返，看来已不再无时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