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访移民初登温哥华时的居住地

　　温哥华港湾（BCbay.com）专栏作者星河：最近因为大大小小的各种事情去了多次本拿比的铁道镇Metrotown，这个熟悉又显得陌生的地方。说它熟悉，是因为那里几乎处处遍布笔者的足迹，真的是足迹，是一步一个脚印丈量的。十年前初登温哥华时，在铁道镇居住了整整三年。那时的日子不像现在这样平稳而安静，而是时时充满新移民对异乡新环境的探索、好奇、不适和碰撞；那时的日子似乎过得很慢，需要学习和摸索的事情太多，不象现在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如流水般逝去。

　　那时没有加拿大的驾照，无论去哪里都是靠脚走的。好在铁道镇生活方便，无论是去商场、公园还是图书馆、诊所都可以行走到达，即使现在偶尔再去那里，最想做的事情还是到处走走。去图书馆铺满落叶的小径上走走，去商场旁永远繁忙无比的公交车站走走，去中央公园的幽深小路和美丽湖边走走，无论走到那里，记忆喷涌而出。

　　曾在图书馆外的长椅上久坐读报纸、发呆，暖洋洋的阳光晒得人晕晕乎乎，望着草地上奔跑的小孩，畅想着腹中的孩子长大会是什么模样，想着刚刚离开的紧张的国内工作，感觉如同隔世；中央公园突然蹿出的松鼠，曾经几乎抢走我兜里装的花生，寂静的湖水旁有着我一圈一圈散步的足迹；湖边那把椅子留下我和女儿的欢笑和亲昵，她大口大口吃着包子笑脸如花；女儿在儿童游乐场的滑梯上吓哭过，在草地上采过花，在小红房子里玩过过家家。一切旧物都在，只可惜如今长大的女儿早对此没有记忆，也对小儿科的玩法不感兴趣，换了小儿子在游乐场上雀跃。

　　铁道镇商场旁的道路也是熟悉的，常常从商场买了大包小包的物品，放在孩子的推车里推回家。狼狈的时候是在过马路时，一箱尿不湿突然从推车里掉下来，还带出其他的小物品，只好在马路中间当着众多车的面，一个个捡起来，艰难塞回去。困难的时候是在温哥华的雨天，一边打着伞一边推着小孩车，东拐西拐地行走，有时推着不肯在家里呆着的孩子去商场、去图书馆玩，有时推着蒙着雨布的孩子去诊所看病，还要不时停下来安慰哭闹的小人。

　　一幕幕的情景永远无法忘记，笔者只要一回铁道镇，随便经过一个地方，瞥见哪里一眼，就忍不住陷入回忆之中无法自拔。有一次特意和家人开车绕到七年前租住的公寓前看看，孩子们对它毫无感情，根本不愿意久留。而于我而言，这个越发显得破旧不堪的公寓，曾经是我酸甜苦辣的全部世界。

　　楼前的樱花树一到春天，花开得醉人，每每从樱花下走过都被一次次迷住。从住房的窗户可以看到远方山上的积雪，天边的晚霞，让人惊叹温哥华的美丽。楼下的小学白天下课时孩子欢声笑语不断，夏季傍晚时学校操场又成附近居民的聚集地，许多华人大人小孩在这里结交了朋友。

　　这是些美好的回忆，还有很多谈不上美好的。停在公寓路边的车被小偷砸碎玻璃；楼道里年代久远的地毯散发着怪味；笔者在家里用简易洗衣机，忘记把排水管放到浴池，结果水淹楼下，被房东找上门；有年冬天温哥华罕见大雪，公寓前积雪大多，垃圾车无法前来，整个公寓都快臭气熏天。除此之外，因为对新生活的不适应，对年幼孩子教育观点不同，对居住条件的不满，笔者也曾与家人争吵不休，被邻居投诉。

　　这其实是很多新移民家庭的通病，因为异乡的生活状态与期待中的情景落差大，温哥华的亲友少让人感觉孤单无助。一边是思乡的多愁善感，一边是对新环境的应接不暇，让当时的我过多聚焦于忧愁的事，而忽略了生活中的点滴美好。不过人总是在困难的境遇中成长得较快，回头想想，那几年的日子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所以说，日子是好是坏，总有它存在的理由。

　　铁道镇的许多旧物仍在，但也一年年随着各色人等的增加添上一股股浮躁之气。商场更热闹繁华，不过多逛一次就多让人产生更强的拜金欲望。天车站附近一些原来的低矮旧建筑被拆，一幢幢亮丽大楼拔地而起，还有的高楼正在建设，多了份吵闹少了种宁静。还记得初来温哥华时，笔者沿着天车轨道桥下小径散步，看见当地老人常常在桥下喂鸟，一幅人与自然的和谐画面，惹人驻足观看。现在这喧闹的环境，鸟也不常来了吧？

　　高楼林立让你看到了现代化，也看到开发商们赚得盆满钵满，躲在背后笑，同时也能听到一些人在哭。这世界，穷人与富人的博弈，胜利者是谁显而易见。抗议之声时有耳闻，但很快无奈隐去。去年，距离天车站不远的两幢出租公寓共有109单位，至少300个低收入居民因房子将要清拆被迫迁出。入住者通常是劳动阶层、退休长者、新移民及低收入人士。尽管部分居民抗议反对，本拿比市议员仍一致通过二读程序，发展商随时可以开始清拆出租房屋。

　　今年夏季，铁道镇Maywood社区强拆廉价低层公寓建高层公寓再次导致多起抗议事件。 反对党认为，本拿比有足够的土地开发，无需把那些居民踢出家门。不过可以预料的是，未来铁道镇将有更多低层出租房屋遭到清拆，改建成高层公寓。笔者七年前的旧居也可能不保，所有逝去的喜怒哀乐更无处去寻。

　　如今铁道镇来来往往的人都是陌生面孔，不见一个熟悉的朋友。虽然我曾经在这里哭过、笑过、迷茫过、开心过，但仍然是过客而已，又有哪棵树会记得，哪间房子会懂得。纵然旧物仍在，但我还是从她的全世界路过，已经路过了铁道镇，未来也将路过整个温哥华。是的，多少年之后，温哥华会一如既往走她的路，无论她拥有着哪些过客。每个人有的只是一份经历而已，但它让人成长，让人逐渐融入他乡，唯有真心踏实走过，才不枉费这份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