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痛失亲人却无法回国送别 心中之痛与谁说

  温哥华港湾（BCbay.com）专栏作者

庄沈文

　　疫情不但像一个冷血的杀手，夺去了人世间无数鲜活的生命，也像一把无形的利剑，刺痛了许多海外华人心底最敏感的神经。

　　那天，一个令朋友心碎的噩耗传来，国内的父亲因病几经救治，还是无法阻挡死神无情的脚步。远在大洋彼岸的父亲走了，永远的走了。接到越洋电话的那一刻，朋友悲痛欲绝，神情几近崩溃。父子一场，父亲病重期间没能近前照顾，父亲离去又无法为老人家送上最后一程，令人情何以堪？

　　朋友并非不孝，不想回国近前照顾病重的父亲，朋友更非无情，连老人家撒手人寰也不想见上最后一面，送上最后一程。出现如此痛心的场面，完全是疫情所致。

　　朋友携妻带子移居温哥华多年，其父母除了早年来温哥华暂短探亲外，一直在国内生活。父母不在身边，多年来，朋友只能利用假期回国探望父母。朋友最近一次回国探亲是去年春节期间，很可惜，那次探亲只完成了一半的使命不得不半途而返，身在国内，却遗憾地与父母擦肩而过，无缘相聚。

　　对海外华人来说，春节期间能与父母团聚，是一次难得的机会。那次春节期间回国探亲，朋友是带着妻子和孩子一起从温哥华出发的。由于双方的父母均在国内生活，且不在同一城市，朋友事先已和妻子商量好，回国先去妻子父母所在地过年，然后再去自己父母家。

　　岂料，风云突变。朋友动身回国探亲时，国内疫情虽然已现端倪，但还未引起公众及各方面的普遍重视。朋友回国按计划先期抵达妻子父母所在地。刚开始，那里还是一片祥和，迎新的氛围也很浓郁，但过了除夕，仿佛一夜之间，疫情突然变得严峻起来，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那时海外疫情似乎尚未呈现，温哥华也看似风景这边独好。面对国内突然严峻的疫情，朋友犹豫再三，还是中断了原先计划的后续部分，一家人重新购买机票，提前打道回府。

　　疫情不但使朋友错失了一次与父母近在咫尺的相逢，也使朋友在父亲病重甚至弥留之际也无法与亲人见上一面，更别说送上最后一程。

　　错失那次与父母的相逢，朋友相信不久会有再相见的时候。可是，虽然国内疫情逐渐好转，但海外疫情又接踵而至，愈演愈烈。全球肆虐的疫情，也将朋友的愿望化为泡影。那次春节期间中道而止的探亲之旅，成了朋友心中极大的遗憾。

　　朋友和妻子已经入籍多年。全球岁月静好的年代，他们可以不受限制拿着多次往返签证穿梭于中加两地。疫情来了，出行的各种要求和限制也随之而来。疫情期间，对海外华人，特别是已经入籍的华人来说，回国之路荆棘重重，异常艰难，回国签证就是首要前提。

　　搁以前，得知父亲病重住院，朋友早就会向公司请假，一张机票飞回国内，出现在父亲病榻前。这次，从得知父亲病重手术到被送进重症监护室，朋友也只能待在温哥华干着急。朋友此时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国内。可是，疫情当前，他深知回国之路艰难、曲折，甚至有些遥不可及，因为除了登机前两天内的“双阴性”检测证明、回国后漫长的酒店隔离，还有回国签证不知能否办妥、何时办妥？

　　回不了国，朋友只能每天与国内的亲属打电话或视频，时刻打听父亲的病情，了解父亲的治疗情况。那段时间，父亲的病情，成了朋友心情好坏的晴雨表。父亲病情稍有好转，朋友就会高兴，父亲病情加重，朋友就会情绪低落。

　　就这样，朋友每天在温哥华煎熬着，感觉有力使不出，有孝心却鞭长莫及。他所能做的就是，真心祈祷父亲的病情尽快好转，并早日康复。

　　然而，朋友的煎熬、祈祷未能感动上天。父亲最终还是未能闯过鬼门关，从此父子阴阳两隔，再也无缘相见了。

　　说来令人唏嘘。相距大半年前，朋友的妻子同样在疫情期间痛失了父亲。去年那次春节期间回国探亲，妻子有幸见到了自己的父母，陪伴父母过了一个团圆年。妻子只是万万没想到，那次与父亲的相逢，竟是永诀。

　　获悉国内父亲病重的时候，身在温哥华的妻子心急如焚，寝食难安。她想尽快回国，又为疫情期间回国的各种规定而苦恼、纠结，特别是回国签证。结果，不等妻子回国成行，父亲已经走了。噩耗传来，作为女儿，妻子未能回国照顾病重的父亲，也未能为父亲送上最后一程，她顿时泪如雨下。

　　虽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但面对养育我们父母的离去，人们一时还是难以承受。作家贾平凹在母亲去世近三周年之际曾写道：“三周年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乡下的风俗是要办一场仪式的，我准备着香烛花果，回一趟棣花了。但一回棣花，就要去坟上，现实告诉着我，妈是死了，我在地上，她在地下，阴阳两隔，母子再也难以相见，顿时热泪肆流，长声哭泣啊。”

　　作为海外华人，我们常年很少陪伴生活在国内的父母，很少为他们尽孝。疫情来袭，我们连想照顾一下国内病重的父母，甚至为国内痛失的父母送上最后一程都做不到，心中之痛与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