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拿大小城看中国影响力

本文于2018年6月26日由《议报》首发

张智斌文章：我所居住、生活的城市——加拿大卑诗省列治文市（Richmond, B.C.），是大温哥华（Metro Vancouver）城市群中一个普通平常的小城市，与温哥华市（Vancouver）隔菲沙河（Fraser River）相望。

根据最近一次人口普查的统计，列治文人口才刚刚超过二十万，但这个小城在大温地区却能够经常坐上头条新闻的位置。2016年人口统计数据显示，在这二十万人口中，中国人的比例超过了一半，已经达到52.5%。当然，这条新闻本身就是很有分量的头条新闻，可以看出列治文变化之大。

关于中国人在列治文的故事，实在太多太多。2018年6月14日出版的Richmond News（《列治文新闻》报），就刊登了两篇关于华人和政治的文章和一篇华人涉嫌犯罪的新闻，颇能吸引眼球。其实发生在这个小城中这类题材的报道，同有关华人和房地产的新闻一样，已经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当地的各类媒体上。今天我要谈的，就是这一期《列治文新闻》上刊登的这几篇关于中国和中国人的新闻，从中可以看出中国的影响力对这个加拿大小城市的巨大穿透力。

一、郭红律师竞选市长

在这一期《列治文新闻》的“读者来信”栏目中，选登了Roy Arnold和R. Hyrman两位列治文市民的来信，题目分别是Democracy vs. Ethnicity（民主与种族的冲撞）和Build Bridges not Walls（建桥而不要建墙）。文章的言辞非常犀利，他们强烈表达了反对一位当地华裔律师宣布参选列治文市长时发表的竞选演讲中提出的观点。

在前一期的《列治文新闻》中，报社编辑Eve Edmonds 发表了一篇题目为No Place for Race Baiting的文章，针对的就是在当地华人圈内颇具知名度的这位华裔律师的竞选讲话。这篇文章的标题写得非常的智慧和奥妙，分量又恰到好处，在区区五个单词中就罕见地运用了两个“双关”语，其中“Race”既可解释为“竞争”，又可翻译为“人种”，“Baiting”既可理解为“设置诱饵”，也可以解读为“故意激怒”。因此，这个标题便包含了“双关”的两重含义：《为竞选设饵没有余地》和《不能为种族仇视提供沃土》。

这篇文章的关键之处，还是其内容，不妨翻译其中关于这位律师言论的那部分给读者自己评判：

“一段视频播放了郭红律师在最近一个正式宣布她竞选列治文市长仪式上的演讲，其中包括了以下用普通话做的讲话（经过翻译）：‘已经很长时间了，中国人谦虚并遵守法律。但是，平等、幸福和民主的权利却并没有如同希望的那样到来。我们的声音被忽视了，我们的权利被抹去了，我们现在必须采取行动了，积极参与到政治中来，勇敢地站立起来，支持中国的候选人，她将用你们的声音，代表你们说话。今天，列治文的政界终于听到了中国人的声音：郭红……’”（本文作者注：文字从英文翻译成中文，可能与原演讲存在部分出入。英文原文如下：At a recent event where lawyer Hong Guo officially announced her bid to run for mayor of Richmond, a video played that included the following Mandarin narration (translated): “For a long time, Chinese have been modest and obeying the law. However, the right to equality, happiness and democracy didn’t arrive as expected. Our voice is ignored; our rights are obliterated. We must take action now; actively take part in the politics; stand up bravely. Support the Chinese candidate, who will speak on your behalf, with your vote. Today, Richmond politics has finally heard a Chinese voice, Hong Guo….” ）

在一幅郭红宣布竞选市长仪式的照片上，一条高悬的红色横幅映入眼帘，上面用中文赫然写着“改变列治文誓师大会”，这种场面这种语境总让我觉得非常眼熟。

在“郭红律师事务所”的网页上，可以看到这样的中英文双语介绍：“1993年，郭红从北京大学毕业，以优异成绩得到萨斯喀彻温省里贾纳大学（REGINA）大学全额奖学金，就读社会学专业，以优越成绩获得社会学硕士学位。”“1996年，郭红以优异成绩毕业于安大略省温莎大学法学院，在萨斯喀彻温省的里贾纳开始了执业律师生涯。”“事务所创始人郭红律师，是杰出的拥有加拿大两个省（卑诗省British Columbia和Saskatchewan萨省）律师执业资格的律师，曾经受聘担任中国国务院外国专家局法律事务专家，在中国和加拿大经济法律界建有广泛关系和声望。”

从这个介绍中，虽然我并没有看出多少中国人曾经秉持的那种谦虚和含蓄（如同郭红自己竞选时所说），但是，就是这么一位还算优秀、知法懂法、深受加拿大价值观熏陶培养的华裔女律师，为何会在竞选中不经意间就说出这番涉嫌激起种族矛盾的言论的呢？我相信这完全不是出于她本人的无知或恶意，只能说是我们幼年曾经所喝的“狼奶”太多太浓，已经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潜在地生根发芽，文革语境和斗争哲学毒化了我们的心灵，使得我们这些大陆移民或多或少都带上了这种特定地区特定时代所特有的政治烙印，成了这种特殊病毒的终身携带者。

而这种毒素，现在正在通过移民大潮，就像郭红竞选横幅上所写的那样，悄悄改变着这个加拿大的小城——卑诗省的列治文市，同时也让当地主流文明社会中成长起来的加拿大人实着吃了一惊。

二、谁是“金先生”？

在同一期的《列治文新闻》上，记者Alan Campbell报道了一条标题为Alleged Money Launderer Found Living at River Rock, Multi-angency Team Arrested Chinese-Australian Amid $855 Million Probe（《生活在河石赌场的洗钱者被发现，联合执法队逮捕华裔澳大利亚人涉及8亿5千5百万加币的调查》）的新闻。

据报道，这位译音名叫“金百顺”（英文名为Dan Bai Shun Jin）的男子拥有中国和澳大利亚双重国籍，往来于澳洲、美国、澳门和新加坡等世界各地的赌场，警方指“金”在这些赌场肆意挥霍，洗钱金额高达8亿5千5百万加币之巨，因此受到警方高度的关注和调查。在美国内华达州，该金姓男子曾经因为涉嫌140万美元的诈骗而遭到逮捕，5月25日，他在加拿大卑诗省列治文市的河石赌场（River Rock Casino）宾馆客房中，被加拿大皇家骑警（RCMP）、加拿大边境服务局（Canada Border Service）和卑诗省博彩公司（BCLC）等部门的安保人员共同协力下逮捕，搜出他携带的7万5千美元以及与洗钱有关的文件，其中就包括他曾经雇佣一名妇女在拉斯维加斯一个停车场从一名男子手中接过2万5千美元现金后乘飞机返回温哥华为其走私钱币，但该女子的走私行为在温哥华国际机场被边境服务局人员当场人赃俱获。

列治文的河石赌场和大温哥华地区的其它赌场一样，一直因为有不少中国人在此洗钱而受到媒体诟病和警方调查。这样的新闻在当地早就不是新闻了，但这位“金先生”洗钱的数额之大，还是让我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小小的列治文就居住着几位大名鼎鼎的“红通人员”，还有像程慕阳这样的著名顶级红通人物，把公司和物业都设立在列治文，将列治文作为其政治和事业建设和发展的中心。与这些明显的腐败人物相比，“金先生”却显得神秘得多，他已经被发现的洗钱数额就如此巨大，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洗钱？为自己、为他人还是为什么组织去洗钱？他到底涉及了多少资金？钱又是怎么来的？还是另有金主？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像“金先生”这样的人物？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更令人称奇的是，在资讯如此发达的今天，一个中国女孩在列治文中心商场对着垃圾箱随地小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在国内大大小小的媒体上热议三天，却对一个持有中国和澳洲两本护照的男子涉嫌巨额洗钱在列治文赌场被捕一事集体缄默无声，这究竟又是为什么？不得而知，不可思议。但是，中国人正在通过各种方式慢慢地改变着列治文，应该是无需争辩的事实吧？

三、“一带一路”，各路人马参杂其中

还是在这一期的《列治文新闻》中，另一位记者Graeme Wood报道了一条Politicians Mingle at Guangdong Event（政治人物参与广东活动）的新闻。不得不说，记者的用词真是相当的讲究，标题中的“Mingle”一词，不但有“参与”、“交往”的意思，同样还包含着“参杂”、“混杂”的含义。

报道实着诙谐，调侃得厉害同时又意味深长。在一幅新闻配图上，从左至右列治文市的三位著名华裔政治人物一字排开，左面是代表列治文史蒂夫顿选区的卑诗省议员叶志明（John Yap），中间是代表列治文中部选区的加拿大国会议员、国家老年事务部部长黄陈小萍（Alice Wong），右边是代表列治文中北部选区的卑诗省议员屈洁冰（Teresa Wat），他们的背后是中文书写的“一带一路，世粤同行”八个大字。

文章不长，不妨译出，让读者自己品读（括号内为本文作者点评）：

“5月27日至29日，那个谁、谁、谁，这些列治文的政要们排成长队，在温哥华召开的第九届世界广东同乡联谊大会上，与中国的商人和成员们寒暄谈话。（确定其中就没有中方的官员？）

大约1800名参会人员在温哥华会展中心参加了会议。（真吓我一跳，估计没见过大世面的洋人会吓傻：一千八百参会，来自世界各地，三天会期，吃住开销，迎来送往，人力物力，这要花费多少真金白银？谁支付账单？）列治文的参会者包括列治文中部选区加拿大国会议员黄陈小萍（Alice Wong）、当地省议员叶志明（John Yap）和屈洁冰（Teresa Wat）、市政委员区泽光（Chak Au）、学校局理事何锦荣（Jonathan Ho）、市政委员候选人刘海（Peter Liu）和代表列治文市致欢迎词的市长马保定（Malcolm Brodie）。（悉数出席，只有市长一人不是华裔吧？）

‘他们选择卑诗省有一个明显的理由，我们的许多移民，包括早期的移民，都来自广东。’卑诗省国际贸易部前部长屈洁冰说。

屈洁冰曾经代表政府与中国就‘一带一路’的倡议签署了理解备忘录——一个中国谋求增加贸易和吸引资源的、在国境之外建设基础设施的全球倡议。

但是，也有人对此贸易会议持批评态度。活动人士辛智芬（Fenella Sung）与温哥华的香港之友协会说，这场会议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中共是怎样利用那些看上去并无害处的组织机构来展示他自己的正面形象的。

‘他们从来不谈他们面临的问题和障碍，譬如贸易逆差和最近中国的严峻问题，’辛智芬说道，她还指出最近加拿大安全情报局的报告列出了与中国相关的贸易任务、着力影响和削弱自由民主的诸多问题。

屈洁冰、区泽光和马保定指出，国际人权问题那是联邦政府的事务。”

加拿大卑诗省列治文市这个小城确实在改变，小小的列治文又会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