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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CTV曾经有个六点半的节目,题目就是ER(Emergency Room),每天都是相似的故事,不同的主角:医生们各个都是白求恩,视死如归,临危不惧;病人们各个都是耶和华,慈悲喜舍,收放自如。开篇通常是紧凑的鼓点,乒乒乓乓震耳欲聋;伴着一些人急迫的叫喊,希哩哗啦叽了呱啦,多半还夹杂着输液瓶叮叮当当,起搏器砰砰咚咚……..故事跌宕起伏惊心动魄,曾经让我如痴如醉目不转睛!可惜,这一切都在我亲身经历了ER之后,当作郭德纲的笑话收藏了。
ER第一小时
门里面灯光昏暗,让人感觉房檐或者顶棚很低,空气不很通畅,有很重的医院的味道。见没人搭理我们,我扶着先生起劲地找了一通椅子,终于在不远的拐弯处觅到了一个,扶他老先生坐下之后,我开始打量周围:偶尔有来往的人,但没有人呻吟或嚎叫;目力所及有些床铺,一些人在打着点滴,都很安静;个别有像是医护人员穿戴的,来去匆匆。
ER第二小时
等了好大一阵子,我询问地望望我先生,他也望望我,头上不停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本以为来到ER就没我的事了,看来是大错特错了,又该轮到我的臭英语上阵搏击了。经过一番侦察,我猜测在病床和椅子之间的一个凹进去的小桌子应该就是办事处或者挂号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女士,我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先问我要了一样什么东西,看我没明白,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还是一头雾水,正在迷茫中,后面有人过来了,我赶忙让开,看到他掏出了健康卡。嘿嘿,看来我还没有习惯从挂号交钱过渡到健康卡服务呢,傻冒儿一个。
我从先生身上摸索到他的钱包,翻出了健康卡,三步并作两步再次来到女士面前,她好像是做了一个记录,顺便递给我一个塑料带盖小瓶,也没说什么,就把卡交还给了我。没有一句问题或者提示,或者多余的话。我不太清楚,我是该站在那里等呢?还是回到先生处让他先采集尿样(瓶子看起来像是采尿样的)?在原地等着叫号呢?还是等着叫名字?女士连头都不愿抬一下,对我的迷茫置若罔闻。站了一小会儿,很没趣,我只好回到先生坐处。很快,我先生把尿样交过了那位“铁面侠女”,我俩像是享受午后温暖阳光似的一起坐着,手握在一起,我问他,疼么?他说,嗯。我说,你再坚持一会儿。
ER第四小时
等啊,等啊,时间像秤砣一样沉重,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之后,我先生有点坚持不住了,抬手看看表,才等了两个小时。我真佩服他的耐力,没有嚷嚷,也没有抱怨,就那么静静靠着我,咬着牙一声不吭。在没有尽头的等待中,我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人们常说的所谓“相依为命”;也第一次在我们并不算长的婚姻生活中,体会到了除了撒娇和耍赖,我一样可以被委付和依靠,那种感觉真好,只是不想有第二次。
ER第六小时
我温柔地抚着他的头,心里却火烧火燎的疼,终于某一刻,我有点忍不住了,我站起来,像一个大脑不受控制的疯子,冲向了一个正朝我们走过来的“白大褂”,我说,我们等了很久了,我先生需要一张床。他很好奇地看了我一眼,指着一张床说,那张。嘿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早知道如此,何不早问呢,又冒了一次吧。
病人从坐椅高升到床上后,感觉好了很多,尽管没有实质上的进展,感觉好像离医生,医生的诊断和治疗进了一步似的。可惜他不能躺,躺倒之后,腹部反而疼的更加厉害了。没有铺盖,是华灯初上?还是入夜了?还真有点凉呢。我先生蜷缩在干干净净一张床上,说还是一阵一阵疼的厉害。我手足无措地蹭来蹭去,想找个人来,可是哪里有人影?连刚才的“白大褂”也不见了,给我登记的女士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踪影。我脱下外套给他盖上,他嗫嚅着问,找到医生了么?我轻轻地回答,还没有。印象中,我先生从来没有这么“猥亵”过,一个挺英俊威武的小伙子,就这样无助地呻吟着蜷缩在你面前,像个没有家的孩子。我默默地坐在他身边,眼泪悄无声息地流淌开来…….
“好像也不是很痛了,真的!”他眼睛并不看我,同时从床上坐起来安慰我说“别着急,再等一会儿吧。”看看表,已经是午夜了。我不太确定我们能等到什么?医生?医生的诊断?医生的治疗?药物?还是其他什么?等待的希望就像黎明前的雾一样散尽,越来越淡,越来越轻。“回家吃点止疼药吧”我建议说。我对我们所等待的东东已经逐渐失去了信心和耐心,就像被弃荒岛的汤姆·汉克斯在《荒岛余生》中所演绎的那样:刚开始失去那只叫“Wilson”的排球也会让他撕心裂肺,到后来渐渐地对离开荒岛无动于衷了。我唯一能感觉的就是和他一样饥寒交迫,沮丧失望;而我先生则和他一样,痛并烦躁着。
ER第八小时
可能是真的累了,有一小会儿,我竟然不自觉地在我为先生“斗争”来的床上睡着了。醒来时看到可怜的病人在我旁边正喘着粗气踱步呢。“还疼么?”“好像已经麻木了”。“很饿呢!”“马上就回家了。”天已经快亮了,我们不再等医生或者等其他什么了,我们等第一班公共汽车呢,等到五六点应该有了,就快了!好想回家哦,哪怕是那个租来的地库也让人心旷神怡地向往了。
ER第九小时
先生终于说他不疼了,是真的不疼了,为什么会忽然不疼了呢?不管怎样,我们可以回家了!我从床上蹦下来,推开沉重的大门,离开了自觉被禁锢了一夜的急诊室。早晨的风真凉但很干净,活着的感觉真好。
以为就此风平浪静了呢,不幸的是回家第三天夜里,先生又疼得满地打滚了。没办法,夜里敲开房东的卧室,我请求她送我们去医院,这次我们很幸运,先生一到医院就做了尿样检查,说是尿里有血,怀疑是肾结石,约了手术的时间。在等待手术的日子里,我先生竟然尿出了一小块石头。嘿嘿,又一次得来全不费功夫哦!可惜约他手术的医生坚持要完成手术,一根小管穿过尿道之后,我先生尿了好几天的血,所幸一切后来都正常了。
事情过去好几年了,可是每每想起急诊室那夜,仍然让人耿耿于怀。我再也不用督促我先生喝水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喝水好受还是在急诊室里疼一夜好受?嘿嘿,看到这里您也受启发了吧,有个好身体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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